--------- ---------------------------------- ...... 他們聽見風或快或慢敲打每一戶人家的門窗, 聽見門窗裡的憂愁。 老人憂愁一雷九颱來,青年憂愁觀音不收羅漢, 溪流憂愁塑膠海,燕子憂愁南風。 生活快不過樹的生長,慢不過稻子的結穗, 嘆息落地成石,希望和絕望成為彼此的韻腳。 ...... 大海還是大海,大海是安慰。 煙囪定義了我庄的界限,圍牆下開滿了花。 那些花朵愈仔細看愈像活的,閉上眼睛就知道是幻覺。 我庄被花朵包圍,人們就閉上眼睛唱歌了。 於是我庄的人民就唱歌了。 2016,吳明益〈再說圍庄〉:圍庄概念專輯文案 「我在東去北往的火車裡,決定寫一篇短短的小說開頭, 將每一首歌的意象聯結起來,像這些歌的引子,像這些歌的籽。」 --------- ---------------------------------- 《圍庄》是情緒與憂愁滿溢的我庄人控訴和自我傾訴, 《動身》則是知識份子在義務性協助之外,冷眼的觀察。 惡的善的,不甘不願的,受苦受難的和輕視矛盾的, 像一層又一層的糖絲棉絮彼此沾黏在一塊兒, 觀察者蹲坐在山坡上,看嘉南平原上空一團又一團纏繞沾黏著醜惡慾望空洞荒涼衰老與矛盾。 幼時從新竹市因為經商失敗的爸,搬遷到北埔老家。 記憶中我認得那喧嘩廣闊有著大階梯的新竹市住所, 我曾在那大的可以並排下六個我的大階梯上摔了一跤, 絲毫不誇張地發出嘰哩咕嚕的聲音滾來客廳, 在還沒來得及知道發生甚麼事情之前,後腦杓的腫包倏地刺痛著引我嚎啕大哭。 新竹市東門小學後門有間雜貨店, 會賣幾組我永遠也想要但不敢說要的玩具, 在那間店我人生第一次偷竊然後失風被抓包。 幼時的我傻站在門外的巷口等媽來接而不知老闆只是放過了我, 媽來接時我看到老闆和媽說了幾句話,然後她掏了錢之後牽我手上車。 我甚至忘了那天是搭摩托車還是汽車回家。 這段記憶鮮明卻模糊讓我無法回憶起到底是真實還是我的大腦在睡夢中捏造的一場夢。 從新竹市到北埔老家,我記得一場夢: 夢中我搭著貨車,爸開車哥坐在副駕駛座,我擠在中間偶爾挪動屁股讓爸拉排檔桿。 車子走得很慢,窗外景色好像拖著履帶移動一般的慢。 慢到我...